潇湘夜夕雨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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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血之盟誓(1)
你可知道,这世界原本荒谬,生命不过是一个幻觉? 忍曾经如是在羽耳边低语。是醒时还是梦中?他已分不清楚。 你可明白,你的坚持是何等无谓,世间原无真神存在? 你可明白,所有的神像都是泥雕木塑,一旦剥去那层灿烂的金箔,就会暴露出丑陋的泥胎? 那些曾经被他极力拒绝的词句,现在都象水流一样,渗透进破裂的心之缝隙中。 内心一阵尖锐的疼痛,所有遗失的记忆如同角落深处重新被翻检出来的发黄的胶片,一格一格地在他眼前重现…… 那个永远不能忘记的黄昏,疲惫而绝望的孩子晕倒在男子强健的臂弯中,再度醒来时,是松软的床榻和男子关怀的眼神,那是只有在十岁以前才能在父亲眼中看到的关爱和怜惜。 “我叫山下,是这里的老师。”男子为他倒了一杯热水,声音醇厚好听,“你的家境不坏,为什么会搞成这样?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可能会帮你。” 与其说是这话给了他希望,不如说是男子温暖的眼神解除了他的心防,他坦诚了一切,包括养父对他的性侵犯。 “我不能回去。如果再回信州,我这辈子就毁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回去,山下老师,求你帮帮我!”他最后这么说,仰起头期盼地看着这个一见面就让他信任的陌生人。 夕阳投射在白色的窗纸上,有种明亮的神秘。靠窗茶几上摆放着一盆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优雅地舒展着长长的叶子。男子就正对着那盆绿色植物,侧影印在泛着光亮的窗纸上,沉默不语。 羽看着他紧紧抿起的嘴角,好像在跟什么作斗争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似的,男子突然抬头道:“你刚才说,只要能留下来,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的。”看到了希望的光亮,他激动地说。 “你也说过,你养父不止一次地侵犯过你,所以你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无所谓了。如果……如果……” 裤裆的拉练突然被拉开,展露出疲软的丑陋的性器,男子的声音紧张得有些嘶哑:“不管是用手还是用口,只要你能让它重新硬起来,我就一定帮你。” 原来世上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所有温馨的童话故事都只是甜蜜的谎言。在山下老师文雅温厚的形象背后,是个因阳痿而备受妻子讥讽搞到离婚收场的失败者,力图在落魄少年的身上重振雄风。 反正那少年无依无靠,求助无门,不会给他带来危险。当时山下老师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羽的嘴里有些发苦,让他厌恶的不止是山下老师的另一面,还有竟然会接受这种屈辱的自己。 密室里的交易,永远不会暴露于人前。只要一次,就可以留下来,开始新的生活…… 为了这一目的而出卖自尊的自己,和娼妓有什么区别? 贱货! 简直就是个男妓! 连自己的父亲都勾引,真不要脸! …… 继母那些恶毒的言辞像匕首一样地刺进他的心里,这些话其实也有几分真实性吧,否则为何那么多人对他的身体感兴趣,想必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有某种让人恶心的特质吧。 散发着腥膻气的性器在他口中出入,下体被鞭打带来的灼痛……但男子的分身始终软软地垂落,无法勃起。 男子显然高估了他的承受力,或者太急于证明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想尽了办法来折腾他,直到他晕死过去。之后是高烧,呓语,各种各样的幻觉纷至沓来,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一家私人诊所里,迎接他的是山下老师焦急而关注的眼光。浑忘了一切的羽,向这个看来温厚有长者之风的男子展露出真挚的微笑…… 因为那一夜的记忆太过丑恶残忍,所以才会被刻意遗忘吧?可是就算再三压抑,还是会潜入自己的心灵深处,以梦境的形式回放再现。 这就是自己一直在逃避的真实?血淋淋的、无法正视的真实? 长久的信仰轰然坍塌,万千碎片向他迎头洒落,似要将他埋葬其中。 “不,不是这样的!”他忘情地大叫起来,“山下老师怎么会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这一定是调教师的诡计,一定是!”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的心略略安定了下来,重重地喘着气。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在这屋子里已经被关了很久,大概有些精神错乱了吧,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据说调教师可以通过催眠向受方植入本来不存在的记忆,目的在于摧毁他的信仰和坚持,他是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第十四章 血之盟誓(2)
据说调教师可以通过催眠向受方植入本来不存在的记忆,目的在于摧毁他的信仰和坚持,他是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黑暗中突然传来忍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浓重的讥嘲:“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骗自己?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根本没人爱?” “不想承认你一直视为精神支柱的山下老师,其实只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不想承认其实你一直生活在谎言和欺骗里?你的人生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这只是你精心设计的骗局吧?”他朝那不知方向的声音吼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卑鄙了吗?我敢肯定你不会得逞的,谎言终究只是谎言。” “是啊,谎言终究只是谎言,假象终究会被揭穿。何不问问你下体的鞭痕是怎么来的?不该感激你的山下老师么?”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字字直刺人心。 “知道是你的诡计就够了,我又何必去想?”他恨恨地道,“你就是想扭曲世间所有的温暖和爱,所以就故意抹黑一切。我知道你在说谎,你一直心存歹意。你搞出来的名堂,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闭上眼,力图沉浸在往昔的温暖中:“我身边一直有个声音在鼓励我,我知道那就是山下老师,虽然他已经去世,但还是在守护着我。” 面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而放松:“如果那个声音是真的,那记忆就是假的,是你强加的。我仍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不曾离开,我不会上当。” 忍似乎呆了一呆,随即笑得更大声:“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你自我欺骗的花招还真是层出不穷!骗别人倒也罢了,骗自己骗得这么起劲的人倒是难找!你就那么肯定你不是幻听,不是在自我安慰?” “真可怜!你的人生就一直生活在谎言中吧?最可怜的是,这谎言还是自己编造的!”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他在迷乱中苦苦挣扎,寻找着一个支撑,一个理由,“没道理十多年的记忆,到了这里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一定是你在弄鬼!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难道不是你的记忆在欺骗你?”忍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娓娓地道,“难道逃避残酷、追逐光亮不是人的本性?” 轻轻一笑,笑声里不无嘲讽:“或者说,不是你最爱干的事?” “醒醒吧,再美丽的梦终究有清醒的一刻,修饰过的记忆,其实与谎言无异。何不面对现实,面对你记忆深处的惨痛,面对你下体的鞭痕?只有如实地接受,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声音又变得轻佻放纵:“对了,还有你那顽固的不肯为人口交的毛病,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吧?呵呵,你到底陪那家伙玩了多少肮脏的小游戏?” “不过我倒是很佩服山下,那家伙的眼光很准啊,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天生的性奴隶。” “这么一个人,居然是你的精神支柱?养父之后,他就是你心目中真正的父亲吧!偶像坍塌的感觉怎么样?”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生命原本是一场幻觉,世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神灵。” 羽慢慢地蜷缩起身体,那些话每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却又似乎全无意义。 他只觉得冷,明明是间密闭的房间,却仿佛有风,直直地吹到他的骨缝中来。 “就算这样,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握紧发抖的手,他倔强地道:“人本来就有善恶两面,你不能否认他帮助过我。我尊敬山下老师,是因为他后来慷慨热情的帮助,而不是别的什么。谁能说他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亏心事?” 他仍然说得很大声,可是心却在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 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分解,融入溟溟漠漠的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 光滑的长方形骨牌,拍成漂亮的S形,间隔匀称,灯光下闪动着莹润的光泽。忍微笑,伸手轻轻一推,一连串的清脆声音响起,骨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只有两处S转弯的地方,还孤零零地立在牌桌上。 忍拈起其中一枚,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感受着冰凉的骨牌在他掌中渐渐变得微温。摊开手掌,骨牌静静地戴在他的掌心,灯光映照下光华隐隐流动,如玉般澄澈。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忍淡淡一笑,任由骨牌从他的指缝中滑落。那少年的人生,就如他手心掌纹一般清晰而分明。 也该结束了吧,他已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少年的身上。也许,还不仅仅是时间。 不想再多想,忍长身而起,大步向监控室走去。 值班的是木户,正在播放鞭打的录音,通过特定的设备传送到密室里去,见了忍立刻站起身来,叫道:“老板!” 忍示意他坐下,问道:“他怎么样?” 木户撇了撇嘴,道:“老板自己看吧,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很长时间没动过了……” 忍看着屏幕中的羽,双手已经没有被反铐,只戴着例行的镣铐,抱着膝头,头深深地埋进怀里。那是婴儿在母体里的姿态,意味着最大限度的拒绝和自我保护。 “不象以前那么又叫又闹了。我觉得,那小子快撑不住了。”木户在一旁解释道。 忍笑了笑,道:“我看也是。” 木户顿时有些兴奋:“我们是不是快拿到钱了?这下发财了!” “还差最后一根稻草。似乎还有什么在支撑着他。”忍沉思着道,“他说一直有人在他身边鼓励他,得把那个人找出来。这可不太容易,目前唯一的线索是那个声音是他见过山下以后出现的。” 木户瞠目道:“这样啊,这小子的花样还真多。不过老板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那口气里毫不掩饰的崇拜不禁让忍笑了起来:“喔,我可不是万能的神。不过我们手里的牌一定比他好,迟早能找到答案。” 木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知道我蛮笨的,不过这小子的档案我已经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回了,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人没有被揪出来。” 忍若有所思地道:“我怀疑,这也是他的自我欺骗之一,就像山下的事情一样。可是记忆虽然能够欺骗大脑,潜意识却还记得一切,这就是他为什么看起来对生活满怀希望,但实际上什么人都不信任的缘故。” 他盯着屏幕上羽蜷缩的身影,喃喃地道:“毕竟二十刚出头,对生活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奢望和贪恋。年轻真好,就算再惨痛的经历,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木户一呆,道:“老板这么说,我也觉得大概就是他的幻觉。可是如果这个人根本不存在,那我们怎么找出来?” 忍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道:“也不能排除确有其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起码主意识并不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一定要考虑周全,我不想在最后关头出岔子。可是他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催眠。” 他沉思了一会儿,决然道:“看来只有强攻了。木户,你安排一下,你们几个轮流守着他,务必把消息逼出来,这几天别让他睡觉了。”
第十四章 血之盟誓(3)
审讯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一束强光照在密室中的囚徒身上,他已经无法维持婴儿般的蜷缩姿态,象一袋倒空了的土豆袋,软软地瘫倒在地板上。皮肤因为长久缺乏阳光和水份,变得纸一样的惨白,嘴唇干裂,现出几道血痕。 强光缓缓移动,直射着他的眼皮,但即使这样的刺激,也无法将他从沉睡中唤醒,木户用力掴了他一记耳光。鼻血顿时涌了出来,羽的头被打得一偏,呢喃道:“请主人允许奴隶睡觉……” “现在还不行,你得回答问题。” 然而羽已经又睡过去了。木户一呆,只得攥住他的头发将他硬拖起来,反反复复打了他四记耳光。他才恢复了些许神志。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跪好:“主人……” “说,你是什么?” “我是奴隶,最卑下的存在。” “你属于谁?” “属于主人,奴隶的身体、意志、灵魂,都属于主人。” “你必须对主人坦白,因为你的一切都属于主人。” “我必须对主人坦白,因为我的一切都属于主人。”他麻木地重复着一再被要求说出的话,大脑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纠缠你的噩梦是什么?” “面具,鞭子……”他梦呓般地道,“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在挥舞鞭子……” “那个男人是谁?” 即使是在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之间,他的脸上亦流露出深刻的痛苦:“是……是山下老师……” “那个一直在你耳边鼓励你的人又是谁?” 沉默。 “说!那个一直在你耳边鼓励你的人又是谁?” 他终于道:“对不起,主人。奴隶自己也不知道。” 一记耳光。“那你最好记起来!” “对不起,主人……” 又是一记耳光。 “对不起……” 一记迅猛的耳光将他整个人打倒在地,已经肿胀变形的脸颊上扯出一丝惨淡的微笑:“对不起,主人。可是奴隶说的是实话,真的想不起来……” 只要头一挨地,难以抵挡的睡意立刻袭来,那是人体在达到极限时自动启动的保护机制。尽管身体还维持着一个极别扭的半跪半躺的姿势,肢体仍然僵硬,但他已经睡着了。 木户看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接连两天的无功而返,真是怀疑自己在做无用功了。也许……是时候采用老板所说的办法了? 强光再度照射在羽的眼皮上,身体被人猛烈地摇晃,耳边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声音愤怒而焦急。羽疲惫不堪地爬起来跪好,机械地重复着那些字句: “我是奴隶,最卑下的存在。” “……奴隶的身体、意志、灵魂,都属于主人。” 先是身体,现在是头被捧起来摇晃,声音吼叫得更加大声,但听起来好遥远,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音符,没有任何意义。 他忍住越来越重的晕眩感,忽略那个声音,继续单调地重复:“我必须对主人坦白,因为我的一切都属于主人。” 身体突然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强硬地禁锢住,让他动弹不得。然而不同于冰冷的金属或皮革,这禁锢是温暖的,甚至是灼热而有生命的,那是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火热。 羽迟疑了半晌,才发觉自己是被拥进了一个强健而温暖的怀抱中,那人急促的呼吸摩擦着他伤痕累累的肌肤。 是幻觉么?还是做梦?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听到了清孝的声音:“天啊!他们对你干了什么?” 他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害怕自己一睁眼,所有的幻象就会烟消云散。 他的背就紧贴着那人的胸膛,感受到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下意识地靠过去,依偎得更紧。于是他得到一个更为热烈的拥抱,那人抱得那么紧,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把你变成这样?” 那声音哽咽着,一滴液体落在他光裸的肩上,然后有更多的滴坠,打湿了他的面颊和前胸。 羽迟疑着睁开了眼睛,那是泪。 是的,那是泪水。是久违了的、从他人眼中为自己而滴坠的热泪。 是他朝思暮想、却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见到的人。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是清孝。 就在他的身边,抱着他,为他而哭泣。 被泪水打湿的肌肤,仿佛都在被火焰炙烤,太多的情绪涌在心头,竟然呼喊不出。良久,他才哆哆嗦嗦地道:“真的是你,我终于见到了你……”
第十四章 血之盟誓(4)
飞扬的眉,英挺的鼻,紧抿的唇……那是他在记忆中描摹过千百次的容颜,蓦然乍显现于眼前,却知并非梦幻。羽只觉心神激荡,想哭又想笑,然而干涸的眼眶,僵硬的肌肉,却让他哭不出也笑不出,只呆呆地伸出颤抖的手,沿着那俊伟的轮廓细细勾勒。 他看见清孝的眼里盈满泪水,满是对自己的怜惜和不舍,陡然想起了目前的状况,下意识地一缩手,神经质地道:“不,不,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一个阴谋……” 清孝冷不防被他推开,明显有些受伤,道:“你怎么了,小羽?我是清孝啊,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羽的头脑一片混乱,眼皮重得快睁开不来,真实、幻觉、梦境,掺杂在一起,让他难以分辨。他咬破舌尖,鲜血的刺激让他清醒了一些,看着眼前的人。 是清孝。仍然是那日在屏幕中见到的样子,手脚上的镣铐说明了他的囚徒身份,好在衣冠整齐干净,不象受了很多折磨的样子。 羽松了口气,喃喃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可是我只有这个机会,不能够再错过……” 清孝发觉了他的异常,惊疑不定地道:“小羽,你究竟……”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羽掩住了口:“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时间宝贵,我不知道他们能让你呆多久……”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忽然一口重重地咬在自己的手臂上。 清孝惊呼一声:“你……” 羽肿胀变形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别害怕,我没有疯,可是我很长时间没睡过觉了,这样可以让我保持清醒。” 清孝的面上,现出激动的神情,但仍然竭力抑制住,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些绑匪针对的是我,他们用了很多办法想让我崩溃,变成失去自我,只知道听命于人的奴隶。”如何用最简单的字句说明情况,已经在心里酝酿过多时,此刻说出并不困难。羽停顿了一下,苦笑道:“糟糕的是,他们的办法似乎很有效,我想我快支持不住了。” 他感觉清孝抱住他的双臂陡然一僵,那种被人在乎的温暖不禁让他微笑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续道:“别担心,现在还没有,我会尽量坚持住。让我高兴的是,他们看来只是针对我,所以你还有机会逃出去……” 清孝再也忍不住,生气地道:“你在说什么?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们是……朋友,我会扔下你不管么?” 羽微笑:“我知道你不会,那次在高速公路上遇到绑匪,你没有扔下我,这次也不会。”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两颗瞳仁仍然像黑宝石般幽黑深邃:“我坚持到现在,就是希望能告诉你,如果你有机会能够逃跑,你一定要逃。” 清孝仍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阻止:“你不要说话,先听我说完。现在的情况就像陷入泥沼,如果你能离开,也许还能回来救我,如果你不能离开我,那我们只能双双陷死在这里。他们可能会放过你,却绝不会放过我,带着我走,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他已经有些支持不住,只得一口又咬在手臂上。这一口咬得极重,鲜血渗了出来,清孝看得心痛,却又不敢阻止,只温柔地替他拭去齿印上的血痕。 “你的身手很好,又不是他们针对的对象,所以还有机会。但他们一定会利用我来诱捕你……”羽尽可能地在脑海中搜索那些盘算过多次的话语,“所以不管你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管我。” 身体被抱得更紧,清孝闷不吭声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灼热的泪再一次浸湿了他的胸膛。 感受着对方无言传送的情谊,他只觉得胸口满满的快要炸裂开来,深吸一口气,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荡,他继续道:“是的,这很重要,请一定要记住。不管你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管我。他们会对付我,这是一定的,我能承受得住。反正他们不会杀我,这一点我很肯定。” 再一次挣脱清孝的怀抱,羽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道:“只要你能逃出去,就有希望。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所以,请你,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泪水在眼中迷蒙,热血在体内沸腾,清孝握紧了拳,哽咽着道:“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会记住你说的一切。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回头。” “我会离开你,只因为这是你的意愿。” “离开你,只是因为有机会能再见你,再见到完好无损的你。” 羽干裂的唇角,慢慢浮现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那就好了。你若能逃走,我就安心了。我知道你能。” 他随即皱起了眉:“可是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对你讲,一件很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呢?天!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忘记!” 他重重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半天不松口。 清孝担心地看着他,道:“别着急,慢慢想,我就在这里。” 羽苦恼地道:“可是我想不起来……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我记得非常重要!” 清孝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得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温暖的体温渐渐地让羽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啊,我想起来了!” 他反身抱住清孝,那是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拥抱着爱人,脸上挂着真挚的笑意,轻轻地道:“那就是,我忘了告诉你,我爱你。”
第十四章 血之盟誓(5)
他反身抱住清孝,那是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拥抱着爱人,脸上挂着真挚的笑意,轻轻地道:“那就是,我忘了告诉你,我爱你。” “我知道,你也爱我,是么?” 清孝一震,整个人都似已呆住。 久久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羽有些不安地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知道其实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清白、干净、单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垂下头看着赤裸的自己,分腿器令他不得不以双腿大开、袒露性器的可耻姿势面对着爱人。 羽只觉头脑中轰然一阵,天!他在干什么?他是一定是发了疯,才会在现在说出这些话! 这间密室一定遍布着监视器,调教师一定就在屏幕前看着他如何表白,如何展露内心!那么接下来他会面临什么?他连最后一点秘密都已经失去! 然而就在这时,心底深处跃出一小簇愤怒的火苗,迅速发展成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毁殆尽。 调教师看到了又怎么样? 他为什么还要在乎,为什么还要保留? 也许明天,他就会彻底崩溃,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奴隶。 也许下一分钟,他就会失去爱人与被爱的资格,永永远远再也见不到清孝。 也许下一秒钟,地球就会爆炸,将万事万物如蚂蚁般的碾碎。 是的,就算全世界都看到了这次荒唐的求爱,他也不能停止。 这千疮百孔的人生里,他不要再有遗憾留下。 生,要,能,无,憾。 他反身用力搂住清孝,如同溺水的人用尽全力抓住最后一块浮木,用干涩嘶哑的声音告诉自己的爱人:“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也许是我失去自我意识前所能说出的最后的话,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事情会怎么发展……” 清孝再也忍不住,将他贴紧在自己的胸膛里,让他的心也随着自己的心跳起伏跳动:“你根本不用怀疑我对你的爱,我只是太过惊讶。你知道么?我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但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 羽只觉一阵晕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哽咽着道:“我好高兴,我还有机会见到你,还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对你说出这句话,得到你的回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遗憾了。” 清孝抱着他,强健的双臂环拥着他,让他动不了半分,沉声道:“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爱,也不用怀疑我的承诺。真田家的人,话一出口便会永无改变。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羽的面颊,肿胀、淤紫、鼻血,已经让那张清秀的脸憔悴得不成样子,但清孝的神情却是珍稀的,痛爱的,仿佛捧着一件无价之宝,一字字地道:“答应我,不管处境有多绝望,也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来救你。我们会有未来,一定会。” 羽默然半晌,终于一笑,道:“我答应。可是,如果你回来发觉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那么,请你,一定要杀了我。我不想象木偶一样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的活下去,我可以忍受一时,但却无法忍受一世。” “不,这太残酷!我做不到!小羽,你知道我不能……” “我知道你能!” “小羽……” “答应我!” 长久的沉默之后,听到清孝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夜风穿过林梢那悲怆的回音:“我答应……” 羽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清孝已经咬破舌尖吻了上来。那灼热的吻落在他干裂的唇上,毫不客气地叩关直入,在他的唇齿间辗转反侧,吮吸着,掠夺着,所到之处点燃一簇簇火焰。 耳旁响起清孝那模糊不清的话语:“可是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记得,我们是有未来的……” 羽笨拙而生涩地回应着,很快便被情人带入激情的漩涡,唇舌在纠缠,热情在交融,带着血与泪的苦涩与柔情,甜蜜中蕴含着万古的凄酸。 “我们是有未来的……你一定要记住,这是你我……血的盟誓。” 他迷失在这令人窒息的热吻中,迷失在情人呢喃的细语里,一片混沌中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一生中得到的第一个热吻。 原来,这就是亲吻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是奇迹么? 为什么,他干涸已久的眼眶竟然还能流淌出热泪,如同荒芜孤寂的沙漠蓦然涌现出生命的清泉? 含着泪,他也咬破了舌尖,热烈地回应着清孝,鲜血和爱意在这一刻交融成一体。这是一份真正的契约,因爱和信任而缔结的契约。没有强暴,没有逼迫,只有浓浓的情意和真诚的承诺。 良久良久,他伏在情人耳畔低声道:“谢谢你,我会记得这一切。在你走后,我会带着对你的思念活下去。以后的路会很艰难,这我知道,但我会在地狱里等待天堂。” ***************************** 木户真是后悔自己不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陪着忍观看这一幕。想离开吧,又怕弄出声响点燃火药桶,要留下吧,又实在坐如针毡。他偷眼瞧了一下低气压笼罩中心下的老板,只见忍脸色铁青,原本悠悠闲闲拿着红酒的手一直没放下来,不住地发抖,杯里的红酒颠来颠去,居然还没洒出半滴,这可真不容易。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亲吻的镜头,忍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冷笑道:“嘿,在鬼屋里单独关上几天,居然还调教出来一个情圣!” 木户琢磨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说出一句他认为极适合的话:“这样也不错啊,现在老板知道他最后的精神支柱是什么了。你不是说他一直不能信任他人让调教没法继续进行下去么?现在他也会信任他人了……” 这话换来忍凶猛的一回头:“你给我闭嘴!” 木户立刻闭上了嘴巴,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到极点。 只听得忍冷冷的一哼:“一个奴隶,也配拥有爱情!真是个蠢货,我会让他知道,他到底有多蠢!” ***************************** 酒在杯中,一杯接着一杯,速度越来越快,如战鼓频催。 忍醉眼横斜,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影像。羽静静地伏在地上,已经陷入熟睡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角犹自带着一丝微笑。 这家伙睡得还蛮香的样子。忍只觉胸中一阵气闷,仰首又饮尽一杯。 羽的确睡得很好,这是他失陷这么久第一次甜蜜的入睡。在把一切交托过清孝之后,他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和担忧。在知道自己力不能胜的时候,发现还有人可以信任,可以依赖,这种感觉,真好! 当他满带着欣慰和满足入睡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寻回了一样他遗失许久的东西——信任。 正如屏幕前的调教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这种莫名的焦躁,竟源于一种他已经完全陌生的情绪——嫉妒。
第十四章 血之盟誓(6)
羽舒心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发觉自己赫然已经在原来的奴隶小屋里了,调教师居然也没有再来提审他,送饭的变成了普通看守。羽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中反而宁静坦然。如是过了两三天,直到他照例被一记皮鞭唤醒。睁开眼睛,忍就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皮靴,黑色的皮裤,黑色的衬衣,带着熟悉的松针的清香,依稀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模样,冰与火般仿佛极冷漠而又极灼热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铁链被松开,羽慢慢地爬起来,才看见忍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押着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人,羽一呆,那人竟然是清孝!那双漆黑而略带悲哀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怜惜与担忧。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袭上羽的心头,没想到那么快还能看到清孝,可是现在只能让他恐惧。他呆呆地看着清孝,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两天不到,你好像忘了做奴隶的本分?是看到老朋友太惊喜了么?”忍低低地一笑,一脚踢在羽的胸腹间。 羽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口角已沁出血丝。 清孝大怒,喝道:“住手!” 忍微笑,施施然地转身看着清孝,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我在管教我的奴隶,怎么?尊敬的俘虏先生,您有意见?” 清孝还未答话,羽急急地叫道:“主人!”他已经按照奴隶标准的展示姿态直挺挺地跪好,膝盖分开,双手抱头,展露着腋下和性器,满脸祈求地看着忍。 忍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叱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谁准许你用这种眼光盯着主人瞧的?” 羽原本淤肿尚未褪尽的面颊上顿时又多了五道指痕,柔顺地垂首道:“对不起,主人。” 忍冷笑道:“亏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人!这次的惩罚先记下。” 后退两步,坐到扶手椅上,淡淡地道:“我不希望每隔一段时间就重复一遍以前的调教课程,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看着忍伸出来的皮靴,羽沉默着,他早已习惯在调教师面前赤身裸体,毫无尊严地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但不是在清孝面前,不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还记得曾经在清孝的视频前被迫向忍求欢的情景,那种万箭穿心般痛到麻木的感觉至今犹存,何况现在是当着清孝的面! 忍显然是故意的,就是要他在情人面前做尽卑贱羞耻的事情,让清孝意识到他是何等不堪的存在吧!可惜就算清楚地知道,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慢慢爬了过去,不敢抬头去看清孝的眼睛,心里只是想着:“拜托,清孝,如果你真的爱我,如果你真的了解我,请闭上眼不要看我受辱的样子。拜托,拜托!” 这段距离并不长,他爬到近前,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清孝正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瞧着他。他心里一酸,是啊,他怎么可以这样要求清孝呢?换了是他,也不会闭上眼睛不敢面对现实吧。那么,清孝会怎么看他呢?还会爱他么? 尽管内心已经天翻地覆,羽的面容仍然清淡得没有任何表情,慢慢地伏下身去,在忍的足尖吻了一下,然后开始舔舐忍的皮靴。 这时,他听到清孝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小羽?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什么不反抗??!!!” 羽的身体一僵,略略停了停,继续专心地舔舐下去。作为回应,他听到了忍残酷的笑声,在这狭小的奴隶房间里冷冷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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