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被 valen 設置為精華(2014-06-21)
十景缎
作者:方寸光
全文两百二十一节,算上后记共计907233字,已完结。
作品介绍:
《十景缎》的书名取自小说中的十匹神秘的景缎。这十匹景缎是绘有十幅西湖美景的精美锦缎。小说以这一宝物为整部作品的线索贯穿前后,使得整部作品有一种内在的韵律,流畅起伏,悬念逼人。十景缎虽然只是十匹锦缎,但江湖传说在收集十匹景缎之后,可以解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一个秘密作者在文中大多借旁人口中道出,却又半掩琵琶,愈发显得神秘。正是这个令人牵肠挂肚的疑问,使得读者有一种强烈的好奇感和探究欲。这种好奇感和探究感,又使得小说情节连环相扣,虽然场面宏大人物众多仍然保持着极强的阅读引力。
以神秘宝物的悬念作为线索统领全文,本是武侠小说的常例,然而真正优秀的作品就是在同样的情节同样的套路中开拓新的内涵。《十景缎》以十景缎的秘密为起发点,逐步展开江湖、武林、朝廷、历史的内幕,各种人物(其中有虚构的江湖人物,也有历史中的朝廷命官、皇族王爷)纷纷卷入这场争夺十景缎的漩涡之中。在此之余,作者以同门师兄弟向扬、文渊的江湖闯荡历程为故事骨架,叙述了一连串的武林纷争残杀、男女情感纠节,使得小说有血有肉,内容丰富。这两个人物在作者的笔下与众多的绝代佳人进行了许多的爱情故事和灵肉交流。
此书虽无《江山》《玄媚剑》《蝶舞大堂春》知名,但也堪称经典之作,情节曲折,情色部分描写细腻,个人觉得颇具看点。
十景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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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野茫茫,残阳独挂西山,一片黄绿色泽的乾草随风兴波。
陕北一带的阔野,平静如昔。一名中年汉子漫步草间,三个孩子跟在后头,
说说笑笑,没半刻停息。
那汉子踱步来回,停在一颗枯树下,忽然说道:「渊儿,你捡跟树枝,用剑
法跟你师兄练几招。」那三个孩子一听,知道又是练功的时间,两个十来岁的男
孩齐道:「是!」
年岁稍小的男孩捡了根长树枝,左手捏起剑诀,法度竟也甚是严谨。另一个
男孩站开步伐,吐了口气。两童架式既定,旋及交上了手。余下那孩子却还是八、
九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到那汉子跟前,眨眨眼睛,道:「爹,文师哥这几下,
就是指南剑了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那汉子拍拍小女孩的头,微笑道:「瑄
儿别胡说,乖乖看清楚师兄们的招数。」
但见持枝小童招招挑刺,力道甚微,方位却十分稳固,另一少年左掌右拳,
劲力却大得多,上击下劈,拳掌忽地调换,变化开阖,竟是极高明的功夫。
那汉子看了十来招,道:「好,停!」
两童各自收式,跑到汉子身边。那汉子接过树枝,道:「渊儿,你刚才刺左
肩的这一招,后着施的不好。该当如此转过剑锋,这般转刺……扬儿也是,如果
这一拳改打小腹,你师弟便要输……」
小个男孩专心听着师父讲招,小女孩坐在草地上,仰望父亲又说又比,似乎
甚感有趣。直到夕阳落尽,朗月在空,四人这才慢慢出了草原。
如此日落月起,不知几多时光,来到这草原之上的,却只有三个人了。两个
小男孩已是神采飞扬的青年,身后的女孩也出落成了俏生生的少女。
三人来到那颗孤立原野中的树下,停了下来。其时正当初夏,草木荣翠,却
是枝繁叶茂,并非枯树了。树下一块坚石,简单地刻着「华玄清之墓」五个大字。
少女向石墓一拜,道:「爹,我们又来看您啦。」说着解开一袋米酒,尽数
淋在石上。这少女便是墓下之人的独女华瑄,叶影摇曳下,见其眉目如画,体态
盈盈,当真是个十分容色的少女。
那两名青年便是这华玄清的门徒,师兄向扬已二十岁,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师弟文渊才十七岁,还比华瑄大了两岁,面貌极是温文俊秀,望之风雅翩然,竟
似书生一般,浑无练家子的样子。
文渊朝墓一拜,说道:「师父在上,弟子和师兄、师妹今日便要起程,以师
传绝艺,管不平之事,请师父灵佑。」向扬拍拍文渊肩头,笑道:「好啦好啦,
凭你现在这身功夫,也不用师父怎么保佑你了。」又道:「咱们同门学艺,各有
所长,不过日后江湖上谈到我们这三号人物,会是如何,那是谁也不知道。每年
此日,我们便回到这里一聚,顺便看看那个没能发扬师父的遗训、铲奸除恶的,
便给师父磕上三百六十五个响头!」
华瑄拍手笑道:「向师哥,这可是你的主意罢?到时候磕得头昏眼花,可别
赖皮!」向扬哈哈大笑。文渊微笑道:「师兄的本事最是厉害,看来多半是小弟
来磕头了。」向扬一笑,道:「胡扯八道,咱们上路罢!」
三人离开学艺旧地,斜阳之下,分道扬镳。这一番入了江湖,前途未知,便
待一年之后聚首再叙!
向扬告别师弟师妹,一路东行。他生性飞扬跳脱,一人独行,虽然偶感孤寂,
但当兴之所至,饮酒练拳,见得不平之事,便以拳头干预。他跟着师父华玄清最
久,见闻不少,一路上拳打土豪,脚踢恶吏,倒也没吃半点亏,毕竟他武功非同
小可,寻常恶徒却也敌他不过。
这日来到赵县,夏日炎炎,向扬随意找了个凉亭休憩,解开酒袋,自顾自地
饮酒赏景。向北一望,只见一座石拱桥横河而建,造型甚是秀丽,当下向身旁一
个儒生样子的人问道:「老兄,这桥建得倒是好看,叫什么来着?」那儒生道:
「这是赵州桥,乃隋代李春所建。你瞧,这桥设计的可好,两端厚,中间薄,坡
度也小,桥上车马通行是方便的,船要行过桥下也不碍着。这两端石拱嘛,各开
两个券洞,你道这叫什么?这即是敞肩拱,这一来的好处嘛……」
向扬见他摇头晃脑,说个不停,当即哈哈笑道:「建个桥的名堂倒也不少。」
不去听他多说,走上了那石桥。桥上栏板上各有雕刻,或山水人物,或龙虎
异兽,望柱也颇有花样,蟠龙、竹节、双宝珠,他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这些实是
精美之作。
看得片刻,正要下桥,忽听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只听旁人纷纷叫嚷起来:「
强人来啦!白虎寨的三大王!」桥上桥下众人尽皆失色,边叫边逃。向扬抽身离
桥,抓住那正要逃命的儒生,问道:「白虎寨是什么东西?是这一带的山贼窝是
罢?」那儒生牙齿打战,道:「是……是是……」
向扬笑道:「瞧你怕的,也罢,是就是,你快逃远些吧!」说着放开了他,
那儒生双脚发软,一时不能移动,呆了一呆,才大叫而逃。
向扬站上桥中央,见一片黄雾远远而来,心道:「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
有这大批山贼出窝,难道这白虎寨本事当真不小?」只过片刻,数十匹健马齐冲
向桥,马蹄声响成一片。向扬提气喝道:「领头的是哪一个贼子,给本少爷停了
下来!」这一番话以内力字字送出,清晰响亮,如雷突鸣,一众山贼不禁一震,
纷纷勒马,待见桥上只是一名毛头小子,又大骂起来,叫道:「小杂种是什么东
西,在这里大呼小叫!」「快给你爷爷让路!」「滚下桥去,要不然便给你撞死!」
向扬不去理会,见当头一名胖汉满脸横肉,手中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便指着他道:「你就是白虎寨三寨主?」
那胖子横了他一眼,左手一边在那女子周身上下其手,道:「怎么?你是哪
条道上的?」他见多识广,知道这青年一喝之中,已显示了内力不凡,但他自恃
武功精强,却也不放在眼里,只是顾着狎玩怀中的女子。那女子低声哭泣,肩头
起伏,不敢作声。
向扬点点头,说道:「好,把劫掠来的财物女子全部放下,滚回你们寨里去
吧!」三寨主小眼一瞪,怒道:「臭小子……」一句话没说完,向扬已飞掠而上,
右掌直拍而出。三寨主随手一格,不料手腕一紧,向扬化掌为爪,立即拿住他手
腕,一挥一抛,一个肥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噗通」一声被掷入了河中,那女子
却已在向扬怀里。
向扬将那女子坐靠在桥栏边,笑道:「姑娘莫惊!」那女子似乎吓着了,软
软坐倒。忽听「泼刺」一声,三寨主已跳回岸上,手舞双鎚,骂道:「兄弟们,
一齐把这小杂种毙了!」群贼大声呼喝,纷纷下马,拔刀杀来。
三寨主双手铜鎚上下飞舞,直扑向扬。向扬看得真切,双手圈转,顺势一带,
三寨主只觉双鎚左右各生一道巨力,吃惊之下,双鎚已互撞一记,「当」。地一
声大响。这一下可把他自己震得双臂酸麻,不由得双鎚脱手落下。岂料向扬右足
轻轻两点,两把铜鎚一偏,正砸中三寨主双脚,只痛得他好似脚骨碎了一般,大
声哀叫。
向扬哈哈大笑,身形游走,双掌连珠拍出,绕着三寨主打了他三十多下耳光。
好在他本是一张肥脸,现下是肥是肿,倒也看不太出个样来。向扬飞身窜出,
掌力到处,山贼们一一倒地,竟是丝毫闪躲不得。向扬搜出山贼身上财物,放开
其他被抓的女子,边走边踢,将一把把钢刀通通踢入河中心,数十斤的铜鎚竟也
依样踢到河中。众贼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忽听向扬喝道:「滚吧,不用三天,
本少爷便去踏平白虎寨,回去报个信罢!」
群贼哪敢多留,慌张上马,乱成一团。有些山贼中掌一后,竟连上马的力气
也失了,一众山贼狼狈而逃。
向扬见一众女子衣衫不整,约有二十来个,便道:「你们知道怎么回自己的
村子么?」一个女子低声道:「是……就在前面的周家村。」向扬将财物分给众
女,让她们各自回家。众女逃出山贼魔掌,对向扬千恩万谢,互相扶持,一齐去
了。
那被三寨主所虏的女子却还坐在桥上。向扬上前查看,却见她紧咬双唇,瑟
瑟颤抖。向扬面露微笑,道:「姑娘,怎么了?来,站起来。」说着伸出右手。
那女子抬起头来,望着向扬看。向扬这才看清楚这女子的相貌:但见她约是
十七八岁,眼瞳深邃,樱唇修鼻,体态纤弱,被山贼虏掠至此,极是疲累,更令
人兴我见犹怜之感。她本来缩在栏板边,眼见向扬脸上一片温和,全无凶态,这
才怯怯的倚栏站起,却不接向扬的手。
向扬道:「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回去?」那少女扯住散乱的衣襟,嗫嗫嚅嚅
地道:「我……我不是这里人。请教恩公大名?」向扬微笑道:「在下向扬。不
知姑娘芳名?」少女脸上一红,低声答道:「小女子姓赵……名、名字是婉雁。」
向扬道:「别叫恩公什么的,多别扭。赵姑娘是哪里人?若是不知如何回去,
在下也可帮帮忙。」赵婉雁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那……不……小女子是住
在洛阳。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劳向公子费心……」不料身子刚离栏板,只
觉全身乏力,脚下一个不稳,竟跌在向扬怀里。赵婉雁轻呼一声,大感娇羞,竟
昏了过去。
向扬知她先前惊吓太甚,又已疲困,身子虚弱,当下让她倚着桥边一株松树
休息,自己坐在身旁照料,感觉就像照顾师妹华瑄幼时生病一般。
他细细端详,见赵婉雁衣着虽乱,也颇有损毁,但显然衣料甚是华贵,确然
和那些村女的粗布衫不同。只见衣裙的破洞中露出剔透的肌肤,衣襟被风拂动,
隐约可见酥胸在急促的呼吸下缓缓起伏。向扬心中一动,凝视那张秀丽的脸庞,
乌黑的发丝虽然散乱,却不失娴雅。「莫非赵姑娘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向
扬暗自疑惑,却也不如何在意。
天色渐渐昏暗。向扬见晚风吹起,凉意大增,便欲解下外衣,盖在赵婉雁身
上。不想赵婉雁正在这时悠悠醒来,见到向扬正在解衣,吓了一跳,惊叫道:「
啊……你做什么?」向扬一怔,转头望着赵婉雁。赵婉雁神色惊惶,娇躯又缩在
一起,红着脸道:「你……为、为什么脱衣服……」
向扬哑然失笑,心想:「这姑娘当真多疑得很。」心中忽然起了恶作剧的主
意,一声咳嗽,道:「因为……想这样子!」说着身形一晃,欺到赵婉雁身前,
双手按住了她小小的肩。赵婉雁惊叫一声,身子却是动也动不了,眼前见到向扬
上身只着一件布衫,却是近在咫尺,心底又羞又慌,一双澄澈的眼睛闪动着惊怯
的神色。
眼见赵婉雁如此神态,向扬忍不住哈哈一笑,双手收回,转而将自己的外袍
盖在她的身上,两手立时反负身后,脸色板得至为严肃,道:「就是这样子。」
赵婉雁一时愣住了,转念一想,便已明了,暗想:「我睡了那么久,他如果
真要对我……对我……做那种事的话,也不用到这时候……」想到此处,不由自
主的脸泛红晕,低声说道:「你……你不冷吗?」向扬道:「不打紧,到前头市
镇再买便是。这里离洛阳可远呢,今个儿先找个地方住才是。」
赵婉雁低头摆弄衣角,低声道:「不……我是要到京城去。」向扬点点头,
道:「好,那近得多了。咱们走吧!」赵婉雁轻呼一声:「啊,你……」向扬道
:「在下当然送姑娘去啦。姑娘一人行路,岂不危险?」赵婉雁大感羞涩,声音
更加低了:「可是……你……我……」
忽然向扬仰天长啸,声达四野,河水似也随之澎湃起浪。赵婉雁吃了一惊,
说道:「怎么啦?」向扬收声一笑,道:「你又是怎么啦?是不是要在下把耳朵
拉开来听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可多不自在!」
赵婉雁一听,禁不住噗嗤一笑,大声道:「好啊!那我就……就……」才大
声不了几个字,颇觉不好意思,又压了下去,显得十分腼腆。向扬见她初展笑靥,
如是春暖花开,娇柔典雅,不觉一阵迷乱,微一定神,才道:「天黑啦,走吧!」
赵婉雁忽道:「等一下……」
十景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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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扬回头说道:「怎么?」赵婉雁抿着嘴,欲言又止,良久才道:「我……
我们别住村里的客店,今晚就宿在这里……好不好?」
向扬大感奇怪,道:「却是为何?」赵婉雁红着脸,道:「现在村里可能有
些人在找我……」向扬投以一笑,道:「赵姑娘担心那群山贼吗?这个可以放心,
人数便多了十倍,姓向的一样应付自如。」
赵婉雁急忙摇头,道:「不是他们……总、总之我不想被那些人找到……」
向扬心下诧异,眼见赵婉雁秀眉微蹙,一付不知如何措词的姿态,便道:「
姑娘若有难言之隐,在下就不问啦,不住店又有何妨?只怕姑娘睡不惯荒郊野外。」
赵婉雁面色喜色,梨涡浅现,柔声道:「向公子,多谢你啦。」说着又是一
阵脸红,低声道:「小女子还要再请向公子帮一个忙……」向扬笑道:「但说无
妨。」
赵婉雁满脸通红,双手紧握在一起,偏下头去,只听得一个如蚊细语:「请
……请向公子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我、我想……我想在河里洗个澡……。」一
番话说来,丝毫不敢抬头,十指搓揉,显得既羞怯、又不安。
向扬哈哈大笑,一提内力,使开轻功身法,越桥穿林,四下环顾,迅捷无匹
地绕了一圈,回到原地,道:「人是有的,不过也就两个,一是姑娘,一是区区
在下,便该如何?」
赵婉雁心头突突而跳,低声道:「多谢向公子……嗯……,你……」向扬一
拍手,道:「是了,我在桥墩之后睡大觉便是,决计不偷看姑娘一眼。」赵婉雁
嗯了一声,又道:「最好……最好不要睡,万一有人来,我……我……」向扬笑
道:「好,我去站卫兵便是。」说着大步而去,涉入河中,站在桥的彼侧。
赵婉雁望着他背影,忽觉脸上一热,心底暗思:「我怕有别人来偷看,为什
么又不担心他来侵犯於我了?」
她缓步走到河边,心思一片迷乱,想到桥的那一边,是一个风采飞扬的男子,
自己却在这里沐浴,不由得越想越是害羞,却又不自觉的十分放心,只觉他明朗
爽快,决不需要提防。想着想着,她轻轻除下了向扬的外袍,解开了破损的绸衫,
如同蛹化彩蝶,展现出了人间罕有的美丽姿态……
向扬在桥墩的另一侧,虽然看不见河中情景,但凭着内力精湛,耳朵却是听
得明白。耳听衣服窸窣褪下之声,足踏浅水之音,又听到了「泼啦、泼啦」的掬
水声,偶尔听得银铃般地浅笑,清脆动人。他不知桥后究竟如何光景,一颗心却
也不禁怦怦而跳,头颈却是一转不转。
向扬深深吸了口气,长声一吐,心情稍加平复,忽闻赵婉雁「啊」地一声惊
叫。他心头一惊,心道:「难道有人来到,我竟不察!」心如电闪,纵身直上,
立时翻过桥去,待要将闯入者斥开,却不禁呆住了。
半月掩照下,月影投过赵婉雁侧身,衬出了纤纤身段,曼妙娉婷,肌肤如温
软白玉,竟与月光如是一色,溶溶不分。这声惊呼所为河事?却非何人擅入,而
是一条跃出河面的金锦鲤,就在她身前腾起,向扬反应快绝,正睹到这一幕。这
条金鲤绚丽出奇,竟也不及赵婉雁的胴体精致无瑕、灵秀脱俗。金鲤一跃,鱼身
轻轻滑过一对巧挺的双乳,微微一弹。鱼尾带起一道水弧,尽数洒在赵婉雁身上,
原已全身濡水的她,又似披上了一片细碎水晶,噗通一声,金鲤落回水中。
赵婉雁左手轻抚胸部,弯腰向水中望去,原本散乱的长发已洗得如绸缎一般
柔顺,披洒开来,水纹连连,金鲤已不知游去何方。赵婉雁面现微笑,自言自语
道:「这么漂亮的鲤鱼,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忽觉一旁多了个身影,转头一
看,向扬竟过了桥来,怔怔地望着自己。
「啊!」赵婉雁又惊又羞,双手挡在胸前,身子急忙躲到水中,只露出头来。
向扬如梦初醒,失声叫道:「抱、抱歉!」连忙翻回桥后,喘了几口气,兀
自心驰神醉,方才的绮景实已深印脑海,只怕这辈子是永生难忘了。
他对女子虽也豪爽明快,却极是尊重,从未见过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何况
是这等绝美的少女。他不知赵婉雁要如何发作,心想:「管她要打要骂,都算我
活该,没弄清楚就冲了出去,害得人家没来由的难堪。」不觉又想到她在水中的
样子,不由得手足无措,心绪不宁,连发两掌,将石桥墩印下了掌印。至於这桥
是艺术名品,也没留心了。
不知多久时间过去,向扬听得赵婉雁的呼唤:「向公子,向公子……」
他走出桥后,只见赵婉雁已穿上了他的袍子,她自己的上身衣衫俱已洗得乾
净,只是没乾,晾在一棵小树上。宽大的男子长袍加上长布裙,显得甚是有趣,
向扬若是平时一见,定要大笑,但现下气氛甚是尴尬,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但见
赵婉雁肌肤皎於明月,粉脸却是红如霜枫,时而抿嘴,时而玩弄衣角,羞不可抑,
方才向扬不在眼前,几声「向公子」才勉强叫得出来,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了。
向扬忽然说道:「赵姑娘,你今年几岁?」赵婉雁一怔,低下头去,比了个
十八的手势,芳心鹿撞,不知他问来做什么。
忽听啪啪声响,向扬右手连挥,正反来去,一口气连打了自己三十六个耳光。
赵婉雁大惊,叫道:「你干什么?」向扬道:「惭愧之至!姑娘托我看着四
周,在下反而看到了姑娘身子。姑娘双亲养育姑娘十八年,这三十六个巴掌算是
给他们两老赔罪。」
赵婉雁一听,露出腼腆的微笑,道:「你给我爹娘赔什么罪?你……你又不
是看到他们身子。」向扬一拍手,道:「正是!应当再给姑娘赔罪。」
说着提起手掌,又要打去。赵婉雁连忙握住他手,道:「够了,别打啦!」
向扬只觉她手掌柔软,手腕被她两只小手一握,不禁心神一荡,便打不下去,
向她一望。赵婉雁双颊飞起红云,放开了他的手,跑了开去。
向扬怔了一怔,仰望夜空。他自幼相处的女子只有一个师妹,但华瑄活泼开
朗,平日又多跟师弟文渊玩在一起,跟自己倒是纯然的师兄妹情谊。此刻遇上这
位羞答答的赵姑娘,竟觉渐渐不知所措,又有几分奇妙。
正自想着,赵婉雁已走了回来,递给他一张湿手帕,低声道:「擦擦脸吧?
会不会痛?」向扬接过手帕,隐然似有一阵幽香,笑道:「痛也是活该,这
叫罪有应得。」赵婉雁轻轻叹息,道:「唉……我又没说怪你,何必要打得那么
快啊?」向扬奇道:「为什么不怪?」
赵婉雁一听,登时大增娇羞之态,双手紧紧互握,转过头去。向扬心下似也
隐约了解,走近了几步。赵婉雁不由得退了几步,背后忽地一阻,却是靠到了她
晾衣的小树。赵婉雁轻呼一声,向扬已走到面前,当下低着头道:「别……别再
过来啦!我……我……」
向扬本已心悸神摇,听得她软语之声,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搂住了赵婉雁,
轻声道:「赵姑娘,若你应允,我想到了京城后,也要送你回洛阳。」
赵婉雁听他如此说,又是害羞,又是欣喜,低声说道:「我……我早就许了
……。那些大盗对我不乾不净的……我怕你不喜欢……才……才……」
说着指了指河水,又指了指树上的衣衫,又低下头去。
向扬仍是轻轻抱着赵婉雁,微笑道:「是啦,现在你是洗得乾乾净净,不用
再怕那些恶贼了。」赵婉雁抬起头来,神态既羞赧,又带着些许兴奋,柔声道:
「向公子,你……你救了我,待我又很好……你又见到了我……我……」说着顿
了一顿,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轻声说道:「若不是你,还有谁能……能……嗯
……」只觉女孩子家说这等话,实在太过羞人,终於说不下去,但意思却是显而
易见了。向扬再无考虑,紧紧抱住怀中佳人,吻上她的双唇。
「啊……」赵婉雁轻呼未毕,粉唇已被封住,星眸微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
动,一时但觉周身四肢暖洋洋、软绵绵地,再也使不上半点力。直到吻毕,才渐
渐睁开眼睛,眶中隐隐有湿润之意。
向扬慢慢地让赵婉雁躺在草地上,小心地解开了她长袍的腰带,像是对待珍
而重之的宝玉一般,唯恐稍有侵损。拉住衣襟,轻轻向左右褪去,现出白皙的肌
肤。赵婉雁「啊」地轻叹一声,玲珑精巧的乳房不安地微微摆动。
「赵姑娘……?」向阳将她的衣襟拉开到了双肩,停下了动作,凝视着赵婉
雁。赵婉雁柔弱无力地躺着,将红晕的脸别了过去,稍稍放松了双手。
向扬右手托起她的背部,伸出左手,让长袍自肩滑下,穿出双臂,落在草地
上。
至此,赵婉雁的上身已全部展露无遗。无法抑止袭来的羞意,赵婉雁的右手
遮起了半张俏脸。
「啊啊……羞死人了……」赵婉雁完全不敢看着向扬,双眼又闭了起来。虽
然如此,她仍然感到晚风吹拂上了双腿之间,因为长裙已被温柔地除下了。赵婉
雁低声问道:「我……我还穿着什么?」向扬在她耳根轻轻一吻,笑道:「什么
都没有啦!」赵婉雁「唔」地发了一声,双唇紧抿,全身立时绷得紧紧的,发出
了轻声的娇息,还是不敢睁开眼来。直到她察觉身体似乎被什么压住了,知道终
於到了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向扬已在她的身体上面,报以安抚的微笑。
一对赤裸的青年男女,在这片青葱的草丛之中。赵婉雁竭力压抑羞怯的情绪,
耳语般地小声说道:「向公子……请……嗯……你要小心一点……。」话才说完,
赵婉雁不禁对自己的用字遣词羞得无地自容。「小心」两字,实在不甚符合如斯
情境。
向扬脸上泛出微笑,说道:「姑娘是千金之躯,敢不小心?」赵婉雁心底一
甜,道:「你……你还叫我姑娘吗?」向扬轻抚她的秀发,微笑道:「不叫了。
以后我就直接叫你婉雁,婉雁……」「嗯……啊啊……」赵婉雁感受着他双
手的爱抚,由发至肩、乳房、手指、小腹……柔嫩的少女胴体承受着从所未有的
刺激,雪般的柔肌随着喘息的增加,逐渐透出淡淡的桃红色。
向扬对男女之事的认知,跟赵婉雁并没多少差别,同样是初尝情爱,只是赵
婉雁实在过於怕羞,使向扬自觉到他必须引导一切,极尽爱怜地抚弄每一寸所接
触到的肌肤。这双出招刚猛、摧敌无数的手掌,现在却满是温柔情致。向扬谨慎
地引发着赵婉雁不绝的低吟和娇喘,右掌渐次滑到两条修长的腿间,试探着少女
最隐密的私处。
「嗯……」赵婉雁敏感地夹起了双腿,露出哀怨的表情。「别怕……」
向扬轻声安抚,自己却也不禁怦然心动,双手稍一用力,将赵婉雁两腿扳开
数寸,稀疏的体毛上已经一片湿淋淋地,在月光下显得绮丽异常。向扬定了定神,
将下身向前对了上去。
「呃……嗯嗯……!」赵婉雁初次见到男子玉茎,又慌又羞,不知如何应对,
见向扬对着自己下阴慢慢挺了过来,忍不住发出慌乱的鸣声。向扬吻了吻她,按
住受到刺激而翻动的娇躯,一点一点的向内前进。
随着向扬的深入,赵婉雁的神情更加紊乱了。「啊啊——!啊……」一声高
亢的哀鸣下,两人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向扬喘了口气,只见赵婉雁蒙胧的双眼流
露一付无辜神情,一边传出微弱的喘息:「要开始了……?」
向扬点了点头,跟着慢慢抽动起来。赵婉雁初时尚能勉力压着声音,但是当
向扬的手指拂过她樱唇时,全身的快意似乎齐涌而至,再也顾不住最后的矜持。
「唔……啊啊……啊、啊啊——!」
天上月色隐入云中,地上两人却达到了最绚烂的一刻。
一切平静下来,向扬为赵婉雁披上长袍,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赵婉雁看着
草丛间的落红,想着方才情状,仍是俏脸生晕。
向扬轻声道:「婉雁!」赵婉雁侧头仰望,面露浅笑。向扬问道:「会不会
太累?刚才弄痛你了吗?」赵婉雁低声笑道:「还好。」说着低头想了一想,道
:「向大哥,我们自己做了这种事,可不能……可不能先让爹娘知道了。」向扬
笑道:「是了,我该想法子准备份聘礼吧?可惜我无家无业,倒要花点心思。」
赵婉雁微笑道:「不用啦,爹爹向来只怕我不肯嫁人,我自己选中的……难
道还有不好的?」向扬一笑,道:「哪天我突然坏起来,你就知道了。」赵婉雁
抿嘴一笑,道:「你才不会呢。」
忽然向扬横抱赵婉雁,笑道:「我坏给你瞧瞧如何?」说着往她双乳吻去。
赵婉雁虽然已识云雨,仍是不改羞涩,挣扎着笑道:「别胡闹啦!」
猛听一阵呼喝远远传来,叫道:「无耻奸贼,快放下我们小姐!」向扬一怔,
抬头便见三条汉子冲了过来,脚步迅速,竟是身负武学。三人转眼即至,齐声喝
道:「贼子受死!」三人六掌,并力一路,势道极是猛恶。
赵婉雁大惊,叫道:「三位快住手,他不是……」
向扬不及等赵婉雁为他分辩,左手后拢,将赵婉雁挡护在身后,右手成掌,
喝道:「六掌对一掌,咱们过一招就够!」这一掌乃是他师传绝艺「九通雷掌」,
由黄帝战蚩尤时所用雷鼓而命名。传说此鼓声响震天,达五百里。一连九通鼓,
使得黄帝一军声威大振,一击而败蚩尤。这路「九通雷掌」
使将出来,招招凌厉威猛,端的是无坚不摧,刚猛无伦。
那三人六掌一路的本事,是他们的最拿手的杀着,既快且猛,本当万无一失。
不料向扬一掌拍来,立时抵去一人两掌之力,雷掌后劲一至,又破两掌。剩
下两掌未及敌身,又被第三道雷掌后势击溃,一掌三劲,竟把三人的绝艺破得乾
乾净净。三人惊讶之余,第四道雷掌掌风又生,三人猝不及防,同时担当了这道
巨力,连退数步,脚下一个不稳,翻倒在地,犹觉气息滞碍难行,不由得面如土
色。
向扬哈哈一笑,转身向赵婉雁说道:「他们就是来找你的人?」赵婉雁点点
头,道:「是,不过我……啊,小心!」说到最后二字,语调忽然大为惊惶。向
扬陡觉颈后寒意大盛,吃惊之下,箭步疾窜,立时回望,果然一团剑光洒在眼前,
使剑的是一个中年道人。若他反应稍慢,头颅早被割了下来。
那道人「咦」的一声,喝道:「好个恶贼,有两下子!」这「子」音未落,
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一柄长剑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向扬周
身四尺方圆,和赵婉雁划了开来。向扬见那剑光错落,连道人身影也挡得不见半
分,云雨至乐后立逢强敌,精神一振,蓦地霹雳般一声大喝,九通雷掌隔空一击,
如响雷霆,「铿」地一响,竟将急舞中的长剑震成两截,断剑直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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